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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教育

赫欽斯(Robert Maynard Hutechin)

美國教育家,大學、基金會、出版界的著名領 導人,曾任芝加哥大學校長。本文選自王永緒 主編,趙祥麟譯《西方現代教育論著選》(北 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

如果沒有普通教育,我們決不能辦好一個大學。如果學生和教授(特別是教 授)缺乏共同的理智訓練,一個大學必定仍舊是一系列不相關聯的學院和系科, 除了有一個共同的校長和董事會外,沒有什麼東西使他們統一在一起。教授們不 能互相談論,至少不能互相談論什麼重要的問題。他們不能希望互相諒解。

我們姑且認為我們總應當有一些專家;可是這個世界和世界上的知識,並不 是像大學那樣被任意地分割開來的。每個人不可能在每個科目裡都是專家。因 此,除非具有別的專家所具有的同樣的基本教育,否則,除了自己的科目以外, 他一定和一切科目相脫離。這意思不僅僅說我們對於高等知識要有相同的語言和 相同的普遍興趣。這意思是說,我們要有一種基本觀念的共同基礎。當經驗科學 進展到和積累起越來越多的材料的時候,這一點變得更重要了。一個狹隘科目裡 的專家,必須盡一切所能跟上這個科目種種最新的發現。其他的人即使在他自己 的系科裡努力密切注意科目本身各個環節上所發生的一切,也不能希望跟得上那 個系科裡正在發生的一切。他們現在也許希望對於正在做的事情有一些普遍的理 解,因為大家都有著一些相同的東西;他們是在相同的系科裡。但是,由於教材 無限地被分割,以及由於我們堅持以知識為教育的內容而使任何思想淹沒下去, 即使當理解的那種程度還不可能達到的時候,這一天也會很快地到來。

努力用行政的手段來糾正這種傾向,不過是消極的東西。哈佛轉換的教授職 位,芝加哥分設的學院組織,耶魯的人類關係學院,可以說是十分可貴而值得贊 揚的,但他們只能緩和而不能消除侵襲我們教育體系的不統一、不協調和不正常 的現象。如果教授們和學生們已經具備基本觀念的共同基礎,那麼研究生物學的 便可能同研究物理學的溝通起來,甚至法學和神學也可能開始發現互相聯系起來 是值得的。

在本章裡,我想談的是關於內容而不是關於方法的問題。我承認傳授這種教育的極大困難,我對那些不能或不願從書本中獲得教育的人們表示關切。可是, 我堅決認為,我將提出的教育綱領是每個人都應當具有的那種教育,而且對於這 個問題的回答不是某些人不應該獲得這種教育,而我們應當認識到怎樣把這種教 育給予那些現在我們還不知怎樣去教的人。你不能說我的內容是錯誤的,因為你 不知道傳授這些內容的方法。讓我們在內容上有一致的看法,如果我們能夠相信 美國的技術天才將會解決這個傳授的問題的話。

經濟的條件要求我們對少年人以及對2O 歲左右的青年人提供各種教育。可 能其中有1/3 的人不能從書本進行學習。這並不是我們為什麼不應當試圖為其他 2/3 的人提出一種更合適的課程的理由。同時,我們應當繼續我們的努力和實驗, 找出怎樣對那些只用手操作和機能性文盲的人,給予一種普通教育。如果我們了解什麼是普通教育的話,那麼這些試圖也許比較容易做到。

請你別認為,我建議的普通教育不應當被採用,因為大多數受過這種教育的 人將不繼續上大學。我提出的計劃是根據這個想法,即普通教育是對每一個人的 教育,不論他是上大學還是不上大學,如果他永遠不上太學,它同樣是有用的。 我要承認,按照流行的效用的觀點來看,這種教育對於在大學門外的人沒有用 處。它不能幫他賺錢,又不能幫他升遷。它也許還不能以合於流行的風尚,使他 通應環境,或使他適應當代的狀況。但是,它將有一種更深刻、更廣泛的效用, 它將培養各種理智的美德。

流行的效用觀點的弊病是它把直接的和終極的目的混淆起來。物質上的成功 和適應環境或多或少是有益的,但是它們本身部是有益的,而是在它們之外還有 許多益處。可是理智的美德本身是有益的,而且作為達到幸福的手段也是有益的 。關於理智的美德,我是指良好的理智的習慣。古代人把理智的美德分為五種: 三種是關於直覺知識的思辨美德,即:歸納的習慣;科學的知識,即論證的習慣; 以及哲學的智慧。即科學知識和直覺理性的結合,從性質上講是最高級的東西, 即第一原理和第一推動力。除這些以外他們還加上兩種實踐的理智美德:藝術, 即按照正確的推理過程的創作能力;審慎,即關於行動的正確的理性。

總之,理智的美德是由理智能力的訓練而獲得的習慣。一種受適當訓練的理 智,一種適當形成習慣的理智是一切領城裡都能夠起著很好作用的理智。因此, 不論學生是否注定從事於沉思的生活或實際的生活,由理智美德的培養所組成的 教育是最有用的教育,我要提醒你們紐曼的話:

如果理智是我們那樣卓越的一部分,對它的培養又那麼卓越,那麼不僅它 本身是美麗的、完美的、令人贊賞的以及高貴的,而且從真實的和高度的意義來說,對擁有這種理智的人們及所有他周圍的人,必定是有用的,不 是在任何低下的、機械的、牟利的意義上顯得有用,而是作為傳播美好的 事情,或者作為一次祝福,或一件禮物,一種權力,一宗財富,首先對擁 有的人有用,然後通過他對這個世界有用。

我將不介意,當你告訴我,我所建議的普通教育計劃,是遠離現實生活,而現實生 活是經常不斷變化的,因此,教育也必須不斷變化。我並不否認事物總在變化中。它們 有開始、中間和終點。我也不否認人類歷史呈現出驚人的技術進步和我們科學知識的巨 大增長。但是科學和技術的進步給我們那麼深刻的印象,以致我們設想每個領域裡類似 的進步。我們拋棄理智的傳統,只閱讀最近代的書,只討論當前的事務,試圖使學校與 時代並肩前進,甚至超越時代,並寫下關於教育和社會變遷的精心制作的論述。保羅• 肖里(Paul Shorey)寫道:

如果文學和歷史是各種事實赫利克利特式的不斷變化,如果一個單位像別 的單位一樣重要,一本書、一個觀念和另一本書、另一個觀念相等……那 麼我們也許暫時勇敢地經受學院陳規的磨煉,但最後靈魂將屈服于極度的 厭倦和困擾。但是如果……變化根本不是那樣,如果真、美、善是某些真 實的和值得肯定的東西,如果這些永恆的觀念重新年復一年地體現出來, 在本質上同最高的天才、富於想像的遠見以及世界上最卓越的書中持久的 理性和明智是一樣的,那麼我們的閱讀和學習將從時間的困擾以及量的標 準和機械方法中得到挽救。

我們對於進步的錯誤觀念已經把古典作品和自由藝術摒棄於課程之外,過分 強調經驗科學,並使教育成為社會上任何當代運動的附屬品,不管多麼表面上 的。近年來這種看法已經由於世界範圍的不景氣和大事宣揚由此引起的政治、社 會和經濟的變化而更為加強。我們已經被所有這類事情搞得混亂不堪。我們感 到,教育這些青年以便他們為將來的政治、社會和經濟變化做好準備,是我們的 責任。我們有些人已經設想,我們應當試圖解決迫在眉睫的變化以及擬訂出體現 這些變化的課程。另一些人甚至設想,我們應當決定什麼變化是大家所期望的, 從而教育我們的學生。不只是預見這些變化,而且參與促成這些變化。

教育的一個目的是要引出我們人類天性中共同的要素。這些要素在任何時間 或任何地方都是相同的。所以,教育一個人在任何特殊的時間或特殊的地方生 活,使他適應任何特殊的環境,這種意見同真正的教育概念是格格不入的。

教育意味著教學。教學意味著知識。知識是真理。真理在任何地方都是相同的。因此,教育在任何地方應當是相同的。我並不忽視組織體制、行政管理、地 方習慣和習俗種種差別的可能性。這些都是枝節的事情。如果教育被正確地理解 的話,任何為全體人民設計的課程的核心,在任何時間、任何地方,在任何政治、 社會或經濟條件下,都是相同的。甚至行政管理的細節多半也是類似的,因為一 切社會都有著真正的相似之處。

如果教育被正確地理解的話,關於理智的培養也會被理解。理智的培養對一 切社會裡一切人群是同樣的好事。而且,對於一切僅僅是手段的其他好事來說也 是好的。物質的繁榮、和平和國內秩序、正義和德行,對於理智的培養都是手段。 所以,亞里士多德在《政治學》裡說:「那麼對人來說,理性與精神是自然力求 達到的目的,以致公民的培育和道德訓練,應該以它們為目的而進行安排。」一 種教育只符合於手段則不符合於目的的需要,就會錯誤地陷於歧途。

當然,我同意,任何普通教育計劃必須以這樣的理智的行為教導學生。因 此,它必須引導他到實際智慧的通路上去。但問題在於什麼是最好的教導方式, 來引導他和把他帶得多遠。審慎或實際的智慧會選擇一些手段,以達到我們所待 的目的。它部分得之於理智的實踐,部分得之於經驗。但關於它的主要條件是思 維的正確性。因為教育不能複製學生於畢業後所需的經驗,它應當使學生自己致 力於培養思維的正確性,作為達到實際的智慧即理智的行為的一種手段。

正如亞里士多德在《倫理學》裡所提到的,「……雖然青年們成為幾何學家、 數學家以及了解諸如此類的事情,但人們認為,有實際智慧的青年人是很難看到 的。原因是這樣的智慧不僅涉及一般,而且涉及特殊,但一個青年沒有經驗,因 為只有足夠的時間才能給他經驗」。既然實際的智慧是關於對人是好或壞的事物 的一種真正思考的能力,看來通過全神貫注於必不可少的思考能力方面,教育便 能夠使自已對於實際的智慧的發展做出最好的貢獻。

一種現代的異端邪說是,一切教育是形式教育,而形式教育對於個人的全面 發展必須承擔全部責任。希臘關於城邦教育人的想法已經被忘記了。在城邦裡教 育人的每一件事必須引進我們的學校、學院和大學,我們開始這樣做了,似乎家 庭、教堂、政府、報紙、無線電、電影、街道俱樂部和鄰居的孩子都不存在。每 日每時從這些源泉得來的經驗被忽視了。我們企圖在教育機構裡提供它的仿品。 這些經驗一旦由這些機構提供,也許就變得無足輕重了。但是,如果斷言現在這 些青年沒有過去的青年那樣豐富的生活經驗,這會是一個魯莽的人。如同過去一 樣,現在我們可以把經驗交給別的機構和有影響的勢力,而且在教育中強調做出 最合適的貢獻,強調青年理智的訓練。當他們不受我們的約束時,他們所經歷的生活會給他們充分的經驗。我們不能試圖給予他們這種經驗並同時完成屬於我們 而且只是屬於我們的任務。

青年們不是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學校裡。他們的前輩通常都沒有把時間花在 那裡。但他們的前輩,如同我們所希望的,實際的智慧仍不斷增長。至少,他們 是有經驗的。當他們正在受教育時如果我們能教他們怎樣進行思考,他們也許能 夠理解和融會他們的經驗。一個學院或大學不應當做那些別的機構也能做得好的 事,這是教育行政的一個很好的原則。它之所以是一個很好的原則,因為一個學 院或大學有著大量的和複雜的工作,如果它只做它能做的事情的話。因此,關於 普通教育,我們應當明智地讓經驗由生活去提供,而從事於我們的理智訓練的工作。

如果有一些永恆課程,凡願意自稱受過教育的人應當予以掌握,如果那些課 程構成我們理智的傳統,那麼,那些課程應當成為普通教育的核心。我們不能忽 視這些課程,因為它們學起來困難,或令人不愉快,或者因為它們幾乎全是從我 們現有的課程中消失了的。兒童中心學校對於兒童也許有吸引力,而且毫無疑問 是一個有益的場所;在那裡,小傢伙們可以解除束縛,因而比在家庭裡表現出較 好的行為。但是教育家們不能允許由學生支配課程,除非他們準備承認他們所從 事的只不過是兒童的伴隨者、無目的的輔導、嘗試和錯誤的過程,兒童中心學校 的所以有價值,主要因為它使青年人不會做某些壞的事情。像義律(義律,Charles William Eliot,1834 一1926,美國教育家─譯者)在哈佛提出的自由選科制以及進步 教育把這種制度應用於較低年齡階段,這就等於不承認教育有內容。既然教育沒 有內容,我們就可以完全讓學生聽任自己的愛好。他們至少會感到興趣和喜悅, 並且也會受到教育,似乎他們已經學過規定的課程了。這種教育忽視了這個事 實,即教育的目的是把人與人聯繫起來,並促進人類思維的發展。如果這些是教 育目的的話,那就不能放任兒童、甚至大學生偶然發生的和自發的興趣。

不能設想,任何年齡的兒童總是能夠選擇組成教育的各門科目。如果我們允 許他們免修這些科目,那麼我們就不能授予一個證書,以便向公眾證明,在我看 來他們是受過教育的。如果學生必須受教育的話,那麼在任何領域裡整個科目發 展所寄託的永恆課程,就必須掌握起來。

應該予以鼓勵的各種變化,不是在內容方面。而是在方法方面。考慮到個別 差異的情況,除了考試科目以外,應準備取消一切必修科目,並允許學生在他看 來已準備好這樣做的任何時候選習它們。關於獨立思考和研究的培養,目前在我 們的大綱裡,幾乎全然沒有提到,因此,可以略為加強。而且可以做到不會為了 當前的困擾和青年人的任性,而犧牲教育的內容。

如果我們是一個教育者,我們必須有一種教材,而且是一種合理的和不可非 議的教材。如果那種教材是起教育作用的,我們不能為附和家長們、學生們或公 眾的狂想而加以改變。一百年前劍橋大學三一學院院長休厄爾(Whewell)說:

人們也許這樣利用和對待青年人,以致助長和發展他們的任性、固執、個 人的癖好和愛好;但這不是教育。這不是人的教育;因為所給與教育的東 西,不是屬於人之作為人的東西,不是人和人之間相通的東西。這不是人 性的教育,而是個性的縱容。

在普通教育中,我們所關心的是引出我們共同的人性中種種因素;我們所關 心的是屬於民族的而不是屬於個人的不必需的東西。

如果我們的課程考慮一種個人的不必需的東西的興趣,如果永恆課程在我們 的課程中顯然是缺少的,那麼我只能說,這些便是為什麼我們的課程是壞的理 由。我們知道,我們的課程對於教育組織,對於教授和學生的質量和活動。以及 對於我們國民的文化修養,導致了最令人遺憾的後果。這的確不是對於永恆課程 的批評,因為它們對於產生這種後果是不能分擔責任的。

在堅持以永恆課程作為普通教育的核心時,我的意思並不是堅持它們便是普 通教育的全部。我們還不充分了解,例如,懂得某種工藝作業對於學生的普通教 育是否具有一定輔助的價值。我也不忽視這個事實,那就是,既然根據假設普通 教育對於大部分學生來說也許結束了,因此,它必須把他們同現在和將來以及過 去聯結起來。對於他們來說知道思維仍在繼續下去是重要的,正如對他們來說要 知道以前曾經思考過的東西一樣。

是否允許工藝作業成為普通教育的一部分這個問題,與其說是一個方法問 題,毋寧說是一個內容問題,與其說是一個怎樣教的問題,毋寧說是一個教什麼 的問題。像這樣的工藝學在普通教育上是沒有什麼位置的。如果這一點能完全證 明是對的話,它只能是因為我們發現某些原理可以通過工藝作業來很好地進行傳授。現在要考慮的問題,按照下面的說法,大體上已給予了回答,即設想一個教 師滿足於自己闡明一種過去的思想而沒有明白提示這些觀念有一個達到現在的 歷史過程,這是不可能的。

把時事作為教材的建議者堅持當前思潮的重要性是得不到什麼的,因為他們 對任何思潮都不那麼關心。如果以當代思潮作為普通教育的核心,比之如果以奧 古斯丁或斯賓諾莎為其核心,他們會只是少震驚些。他們從休厄爾對於他叫做進 步課程的評論裡,只能得到很少的安慰。這些進步課程比我們這裡所考慮的那種課程,還要在遲得多的教育階段裡才使他開始出現。他說:

把人們的心靈的現在活動的任何表現作為目的是不夠的。同樣的,進步課 程,就它的一般形式而論,是人性發展的一個部分。它們必須表現屬於人 之所以為人的活動。雖然在它們的形式上不是永恆的,可是在它們的原則 上必定是普遍的。它們必定不是個人的怪想或者幻想的結果,而是人類理 性的結果。它們必須不是指向單純的變化或新奇的事物,而是指向真理。 而且,既然人類心靈的進步是從真理到真理,那麼,新的真理必定建立在 舊的真理之上。教育擁有的進步課程必須建立在它必須包括的永恆學科之 上。前者必須是它的上層建築,後者是它的基礎。

他還說道:

一個真正參與科學進步事業的人,必須在受教育的時代過去以後,跟 著他們的進程這樣做,……近代科學和哲學應該被介紹到教育中來,以達 到顯示出它們的性質和原則的程度。但它們沒有必要成為教育的任何重要 的或特定的部分。理智的文化,雖然它將是不完全的,如果近代科學和哲 學不包括進去的話,但它仍然是一種文化,把他和過去聯繫起來,並使他為現在做了準備;但從教育中刪去古典文學或數學推理,無論怎樣使一 個人熟悉現代科學和哲學的術語,也一定會使他對了解文學和哲學的真正 意義缺乏準備。因為他沒有一個偉大的文學和哲學作家所常具有的文化素養。

讓我們撇開行政管理和方法問題不談。讓我們假定有一個明智的教育組 織,在它下面,有一個四年的單元,大約開始於四年制中學的三年級,結束於大 學二年級。讓我們假定,我們打算對這個單元中能從書本學習的每一個人進行教 學。還讓我們假定在這個單元中他們的課業的結束,對於大多數學生來說,將標 明正式訓練的終止。他們將不升入大學。然而,大體上我們必須有一種課程,這 種課程對於那些升學的學生和不升學的學生都同樣是有利的。這種課程是什麼 呢?

我們已經把體格鍛煉和品格陶冶排除在外。我們已經把社會的優雅風度和商 業的習慣排除在外。我們己經指出,課程應當主要地由永恆學科組成。我們提倡 永恆學科,因為這些學科抽繹出我們人性的共同因素,因為它們使人與人聯繫起 來,因為它們使我們和人們曾經想過的最美好的事物聯繫起來,因為它們對於任 何進一步的研究和對於世界的任何理解是首要的。那麼,什麼是永恆學科呢?

永恆學科首先是那些經歷了許多世紀而達到古典著作水平的書籍。我恐怕許 多這樣的書都是古代和中世紀時期的。可是儘管那樣,這些書還是屬於當代的。 一本古典著作是這樣的書,它在任何時代裡都是屬於當代的。這就是它成為一本 古典著作的原因。蘇格拉底的對話所提出的許多問題,在今天如同柏拉圖寫作的 時候一樣是迫切的。事實上它們更加顯得是這樣,因為柏拉圖所生活的社會並不 需要提出我們現在這麼多的問題。我們已經忘記了這些問題多麼重要。

這樣的書是永恆學科的一部分,而且是很大的一部分。它們是那樣居於首要 地位,因為它們是我們所知道的最好的書。一個從來沒有讀過西方世界裡任何偉 大的書的人,怎能稱得上是受過教育的呢?可是今天一個美國最好的學院畢業生 從來沒有讀過任何一本這樣的書(也許莎土比亞的書例外),是完全可能的。當 然,這些學生也許聽到過這些書,或者至少聽到過它們的作者。但是這種知識一 般是通過教科書得來,而教科書可能做的如同任何一種勢力一樣,大大地降低了 美國人的智能。如果應當知道西塞羅、彌爾頓、伽利略,或亞當•斯密,為什麼 不讀他們所寫的著作呢?通常學生所知道的關於他們的東西,是從教科書裡得到 的,這些教科書充其量只是他們的思想的第二手的轉述罷了。

其次,這些書是普通教育的基本部分,因為沒有它們。要想懂得任何問題或 理解當代世界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們讀一讀牛頓的《原理》我們會看到一個偉大 的天才在行動;我們熟悉了一種絕無僅有的著作的簡明和優美;我們也懂得了近 代科學的基礎。虛假的出發點,落後的和填鴨式的,雜亂的一團,歇斯底里,近 代思想和近代世界的混亂狀態是由於失去更早的時代曾經想的和做的事情所導 致的。工業革命開始了我們對歷史和社會科學的研究。哲學從笛卡兒和洛克開 始,心理學從馮德和威廉•詹姆斯開始。自然科學起源於19 世紀偉大的實驗室。 如果有任何更重要的事必須提到的話,只有一件事要提醒大家,即在這些領域 裡,我們近代的巨大成就,當然在更早的若干世紀裡已經有著原始的開端。古典 的著作,如果要加以引用的話,是從整個篇幅裡以摘錄形式提供出來的,而且絕 大部分是為的要告訴學生:我們已經進展到超過我們原始的開端有多麼遠。

然而回憶一下尼古拉斯•默里•巴特勒的話也許是有益的:

只有學者能認識到,近代世界裡所說的和所想的在任何意義上屬於新的東 西,是多麼微不足道。探索人類的本性必須提出的幾乎所有問題的深度, 以驚人的深刻性和洞察力解釋人的思想和人的願望,這是希獵人和羅馬人 以及中世紀偉大的思想家的巨大成就。不幸,這些在具有歷史背景的文明 的人民生活中應該掌握的深刻存在的事實,只有少數人知道,而大多數人一會兒抓一個古代的和已經完全證明了的虛假的東西,一會兒抓一個古老 的和已經辨明的真理,似乎每一樣事情都有著新奇的誘惑力。

你們要注意到巴特勒說的,只有學者能認識到這些事情。為什麼洞察力只限 於學者呢?每個受過教育的人都應當知道希臘人與羅馬人以及中世紀偉大的思 想家的巨大成就。如果每個人都受過教育─為什麼他不應當受教育呢?─那麼我 們的國民將不會為此易於受到最近在經濟上、政治上。我還可以加上在教育上的 種種騙人的方案的折磨。

你們要看到,西方世界的偉大的書適用於知識的每個部門。柏拉圖的《理想 國》對於理解法律是首要的,教育對於眾所周知的公民權,也是同樣重要的。亞里士多德的《物理學》論述自然界的變化和運動,對自然科學和醫學十分重要, 而且對所有面臨自然界的變化和運動的人,即對每一個人是同等重要的。因此, 四年時間部分地花在這樣重要的書籍的閱讀、討論和消化上,將同樣有助於為專 門科目和極豐富多彩的普通教育做準備。的確,為了這種經驗,四年並不太長。 如我已經說過的,這種經驗,將作為進一步學習的準備和幫助學生了解世界的普 通教育。這種經驗還可以幫助學生養成閱讀的習慣。掌握鑑賞和批評的標準。這 些習慣和標準將使成年人在完成他的正式教育以後,對於當代生活中的思想和運 動能明智地進行思考和行動。它將幫助他參與他的時代的理智活動。

為了讀這些書,一個人必須知道怎樣去讀。英語文法教學的退步不應該使我 們看不到這個事實,即只有通過文法學習才能寫出使人懂得的作品。文法是語言 的科學分析,通過它我們才能了解所寫的東西的意義和力量。文法訓練心靈和發 展邏輯能力。文法本身以及作為閱讀古典著作的一種幫助是有益的。在與古典著 作有關聯或者獨立於它們之外的普通教育中,文法有一個地位。對於那些從書 本中學習閱讀的藝術的人來說,似乎是絕不可少的。

我並不認為學習用以寫作古代古典著作的語言或文法,對普通教育是必需 的。幾乎所有古典著作的優秀譯本現在都是存在的。除非能夠表明學習希臘語和 拉丁語對於學習英語文法是必要的,或者掌握希臘語和拉丁語對於掌握我們自己 的教育是必要的,我看沒有理由堅持這些語言作為普通教育的一部分。當然,各種現代語育也不必都成為普通教育的一部分。時間將會允許學生們去掌握它們, 但反映普通教育的考試應不包括它們。它們是在課外完成或作為高級研究的工 具,而不是普通教育的主要部分。

我還加上文法,或閱讀、修辭和邏輯的規則,或寫作、說話和推理的規則。 古典著作提供了優秀的典型;而文法、修辭和邏輯是達到優美的工具。我們己經忘記了還有說話的規則。還有通常教的英語作文是古典寫作規則的淺薄而低劣的 仿制品,或者著重最煩瑣的細節,或者著重所謂自我表現。當然,這裡所理解的 自我表現是和很久以來直到現在還使用的那種修辭訓練決然相反的。邏輯是按照 專門化的語形的一種陳述,在這種情況下,推理是嚴格論證的。如果普通教育的 目標是為了明智的行動而訓練心靈的話,邏輯是不能遺漏的。

邏輯是推理學科的一個關鍵性的分支。不過還要加上一門以最明確和最嚴格 的形式闡明推理的學科。這門學科當然是數學,而在數學學科中主要的是那些歐 幾里得用以解說的方式。在這些學科裡,純粹的推理作用表現的很明顯。這種教 材依據人類思維普遍的和必然的過程。它不受愛好、傾向或偏見的影響。它反駁 學生們通常的抗辯,這些學生適應時代的傾向,希望接受一些原則和拒絕一些結 論。思維的正確性通過數學進行教學也許比任何別的方式更為直接,更為使人印 象深刻。在中學和初級學院裡,數學不是經常按照這樣的方式施教,以達到這些 目的,這是令人沮喪的。數學和幾何通常是作為具有很大的實際價值(當然正像 它們所具有的那樣)提供給學生的。但是,我曾有過一些大學一年級學生,他們 從來沒有聽到過它們還有任何別的價值,而且他們直到它們的實際可能性已經得 到說明以前,他們完全不願意考慮數學的問題。

於是我們有了一種關於普通教育的課程,包括西方世界最重要的名著以及讀、寫、思考和談話的藝術,還有作為人類的推理過程最好典範的數學。如果我 們的希望要擬訂一門培養我們人性的共同因素的課程的話,那麼這個大綱將實現 我們的希望。如果我們希望使青年為明智的行動做準備,那麼這些課程將幫助我們,因為他們可學到過去已經做過以及最偉大的人物曾經思考過的東西。他們將學會怎樣自己進行思考。如果我們希望為高級的研究打個基礎,那麼這個基礎已 被提供出來。如果我們希望有真正的大學,我們可以期待著它們,因為學生們和教授們通過這種課程可以獲得思想的共同寶庫和研究這些思想的共同方法。美國普通教育的一切需要似乎通過這種課程而予以滿足。

那麼,什麼是對於它的反對意見呢?人們不會從教育上表示反對;因為這種 課程似乎能完成教育的目的。一種反對意見是學生也許不喜歡它。正如我們所看 到的,這種反對意見是不恰當的。可是即便是恰當的,它也是不真實的。因為所 建議的課程是融成一個整體和內容廣泛的,而且因為它不受現在折磨我們的教學 大綱的那種煩瑣的東西的影響,如果教師給予學生們一個機會去實踐,他們將會 響應的。

也許人們會說這種課程太難了。對於能夠閱讀或能夠接受教導照著去做的學生來說,這並不太難。為了易於閱讀,和其他的內容一樣,一本美國古典著作《聯 邦制擁護者》勝於一些最近關於政府和公共管理的論文;希羅多德比現在大多數 古代世界歷史學家更為輕快;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像當代哲學家一樣明白易懂。

不,學生們是能夠做這些作業的,如果教師讓他們這樣做的話。教師們會讓 他們去做嗎?我有點懷疑。今天的教授們所受到的培養是很不相同的。並不是他 們所有的人都準備改變他們的生活習慣。同時他們用他們所受培養的同樣的方式 培養他們的繼承者,以致下一代將有著他們自已已有相同的習慣。還有,愛金錢、 對民主的誤解、對進步的虛假看法、歪曲的實用觀念,以及反主智主義,所有這 些導致了他們確信不會引起激盪不安的變化是需要的。時代要求建立一個新的大 學或者在一些舊的學院裡展開一個福音傳道,這些學院將按它們的目標,把各個 人,最後把教學專業,轉變為真正的普通教育的概念。除非這樣一些實際行動或 這樣一些福音運動能夠發生,我們將仍然處於混亂狀態,我們將不會有普通教 育,也不會有大學,而且我們將繼續使我們的人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