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台灣小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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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GNP幻覺與 國民福祉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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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GNP(國民生產毛額,國民所得主要指標)高達數兆美元世界首屈一指,人(口)平(均)GNP兩萬多美元;台灣人平GNP也已高出一萬美元。GNP一直作為經濟進步與國民福祉之符號,政府祈禱它年年成長以顯示政績和統治之持續力,平民百姓也日夜夢想年薪隨GNP而水漲船高。

  不幸的是,GNP並非經濟進步與國民福祉之真實符號。原因在於GNP的傳統計算方法以貨幣交易方式的經濟活動為根據,於是貪污腐化、犯罪、環境惡化統統囊括於GNP。例如犯罪增加需要擴大警力,而警力是政府以貨幣方式的一種支出,這筆支出越多GNP增加越大;環境惡化、資源枯竭,政府、企業、農家同樣通過貨幣交易的方式增加額外支出;有錢的人一個菲傭不夠外加兩個私人保鏢,這筆支出也使GNP提高;至於貪污腐化更是以各種活動成本增加的方式直接計入GNP。

  如果補償腐化、犯罪和環境破壞的支出不多,對GNP的變動影響不會顯著,相反的GNP就要大打折扣。以美國為例,用傳統方法計算,人平GNP一九五○年至今約提高一倍多,可是扣除各種「水份」以後,一九七○年至九五年,美國人平GNP下降百分之三十至四十五。九五年席捲南佛羅里達的安德烈颶風,就使該年美國GNP增加了一百五十億美元。

  其實四十年代發明GNP現行計算方法的庫茲尼茲(S. Kuznets,一九七一年獲諾貝爾經濟獎),早在他的方法問世時已預見到這種不足。七○年代OECD(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的一批有識之士,提出社會指標體系作為GNP的平行指標,可是一個身體要用兩把「尺」量,第一不方便;第二邏輯上不通,一面是經濟快速成長,一面卻是真實福利和社會治安大幅下降。於是早在二十多年前許多學者發動第一波GNP計算的「體制內改革」,集中精力首先解決GNP國際比較的失真,並以購買力平價(PPP)原則代替官方匯率的美元折價。據此算出的GNP修正值,開發中國家一般而言大於一,發達國家則小於一,換言之南北兩個世界的真實差距不如原先計算的大。

  最近十多年來,環境惡化、犯罪和貧富差距與日俱增,一大批學者和國際研究機構正醞釀著GNP計算的一場深入「革命」,儘管第二代國民所得指標體系的理論尚未規範,然而各家的方向相近。值得一提的有兩大成果,一是美國三位經濟學家(C. Cobb, T. Haistead, J. Rowe)所編制的GPI(真實進步指數),把犯罪、離婚、環境破壞、休閒、家務和國防對傳統GNP的扭曲進行校正,結果是美國的人平GPI自一九七○年以後並非如人乎GNP增加而是不斷下降,整個七○年代的平均下降速度為百分之二,八○年代為百分之六,眼下正以更高的加速度下滑。第二方向的研究成果來源於聯合國ESD指數(環境永續發展),此項研究由世界銀行的專家組完成,他們開發了兩個新的經濟學概念:真實儲蓄率和真實國民福利,矯正了傳統GNP計算時只考量資本財和它的折舊而不計算自然財(土地、再生與非再生資源)「磨損」之錯誤。根據真實福利值重新排隊,美國並非世界第一而是世界第十二,一個鮮為人知的波斯灣小國卡達進入前十強,而澳大利亞、加拿大和北歐諸小國則名列前茅,至於長期出口天然資源的非洲國家,其真實儲蓄率是負值,國際債務越背越重。

  自一九九六年開始台灣進入競爭力改革的發動期,政府計畫在跨入下一世紀之前的四年內躋身世界五強,且不論可行與否,但就企劃之背景而言已令人堪憂。原來,十強也罷五強也好,均建立在傳統GNP計算的基礎上,即便四年內達到五強標準,但因國際標準已經大改,豈非白忙一場?實實在在的說,競爭力也好,經濟成長率也好,重要的不是在名次的排列順序,而在納稅人民得到何種真正的實惠,以及全體國民得到何種安全與歸屬感的保障。

(本文原載於一九九七年一月十四日《中國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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