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在獨聯體國家危機中立場分裂
吳非
莫斯科國立大學博士、
復旦大學新
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
胡逢瑛
莫斯科國立國際關係學院博士、
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
一年前在獨聯體國家內部相繼發生了一系列顏色革命，首先在格魯吉亞發生了“天鵝絨革命”，然後在烏克蘭爆發了“橙色革命”，最後是吉爾吉斯發生的“鬱金香革命”。這些發生革命的國家在地理位置上具有非常重要的戰略地位，但在近幾年的經濟發展當中取得的成績相當的不理想。因此國外的各種基金會或者團體大量進入該國活動，在這些活動當中，國外勢力在這些國家培養了大量的意見領袖，最後這些國家的最高領導人都普遍存在家族企業經營，民間都普遍認為這些最高領導人都應該有貪污行為，這些情況在最後發生革命的階段通過耳語傳播變成人們普遍認為的事實。在顏色革命發生的過程當中，新聞媒體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一、媒體管理顯弊，西方趁虛介入
在顏色革命發生的過程當中，新聞媒體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現在看來這其中的原因主要有兩個。
首先，這些國家對於新聞行業的本質和發展認識不足，新聞行業在社會主義國家裏的理論主要是定義新聞是政府的喉舌，很多人感到在蘇聯時期的新聞報導都是非常死板和不活潑，但蘇聯新聞在發展中的問題不在於新聞本身的報導，而是在於新聞媒體的管理。在蘇聯新聞媒體的管理當中充滿了非專業人員領導專業人員的現象，這些非專業管理人員主要來自政府指派，但在媒體工作的主要人員均來自專業出身，這使得儘管蘇聯政府給予媒體從業人員非常高的地位，但這些專業媒體人對工作環境並不是很滿意，尤其是到蘇聯解體時期，媒體人對於政府的無效管理是感到非常的憤怒的。
其次，美國的一些基金會和媒體組織大量進入獨聯體國家，這些組織經常讓媒體人能夠經常到美國去考察，據筆者當時的採訪，獨聯體媒體人不但能夠經常到美國考察，而且還能夠得到大量的自由經費。但值得指出的是，這些媒體人對於美國媒體內部真正的運作卻是不太清楚的，這主要是美國已經經歷了太長時間的太平時期，美國媒體內部對於危機的處理已經非常機制化，平常人是看不出真正問題的存在。比如，美國FCC對於媒體的管理就是我們平常所難以看到的，筆者就曾就此問過國內的某位廣電局的高層管理領導，當時他們的參訪團就曾到FCC做實地考察，但對於FCC的具體管理在考察期間並沒有清晰的認識，美國同行只是經常講同樣的話：我們是不干涉媒體的任何運作。這樣獨聯體媒體人在美國的挑選之下到美國進行考察學習之後，當這些人回到本國之後，都逐漸變為這些國家的意見領袖。
總體而言，蘇聯政府對於媒體發展的理論並沒有出現問題，問題出現在媒體管理上。在蘇聯解體之後，這些獨聯體國家中媒體人的地位並沒有實質性的提高，反而在經濟收入上大大降低，比如在2000年莫斯科報紙的記者的收入大約在300-500美元之間，最近記者的收入已經提高到700美元，而且在2000年美國展開反恐戰爭之後，獨聯體政府開始普遍採取收緊媒體管理的政策，政府採用的手段卻是再次讓大量的非專業媒體人士進入媒體，這樣獨聯體國家媒體人的工作和生活環境再次變得非常惡劣，這使得獨聯體的媒體人對於美國和西方國家的媒體表現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二、烏傳媒在總統大選中分裂
2004年11月，烏克蘭社會陷入了一場敵我情緒對立的危機當中，政府派總統候選人亞努科維奇在選舉後以不到三個百分點的差距領先反對黨“我們的烏克蘭”候選人尤先科，尤先科以選舉舞弊為名與政府進行全面抗衡。
在這次對抗當中，媒體人的態度在影響民眾意見方面具有至關重要的地位。烏克蘭各大媒體官方網站都非常密切關注選後情勢的發展以及市中心聚集幾十萬示威抗議的民眾行為。與此同時，烏克蘭國家電視一台內部的矛盾卻率攤牌，這主要是自由派與國家派媒體人在媒體發展方向上的分歧意見終於在這次選舉後的分水嶺時期公開體現出來。自由派與國家派媒體路線之爭，事實上也反映了屆滿卸任總統庫奇馬在執政的十年間政策的搖擺，庫奇馬在執政的前半期採取親美親歐的政策，但在烏克蘭國內能源嚴重缺乏，在上個世紀末，烏克蘭開始全面與俄羅斯結盟，但之前親美政策下所培養民眾的親美情緒並沒有隨時間而消失，這次烏克蘭媒體人的分裂是其外交政策搖擺的必然結果。
烏克蘭內部的分裂首先反映在國家電視臺領導層和編輯部對總統大選期間新聞報導的不同意見，在選委會公佈選舉結果之後媒體內部的矛盾首先爆發出來。烏克蘭第一電視臺的消息新聞節目有14名記者宣佈罷工，這些記者認為在選舉之前他們多次與烏克蘭國家電視公司領導層溝通關於選舉期間新聞客觀性報導取向問題，在領導完全不採納的情況下，選擇在大選結果公佈之後罷工抗議。罷工的記者們還表示，烏克蘭國家電視公司的高層，在這次選舉新聞報導過程中違反了烏克蘭法律保障民眾有完整瞭解公正、客觀、全面新聞的知情權利。
2002年2月初，前總統庫奇馬簽署法律，確立了烏克蘭國家電視公司成為國家廣電事業集團領導公司的正式官方地位。
然而，在烏克蘭2004年總統大選年的前夕，議會對國家廣播電視公司總裁行使同意權的做法只能算是自由派與國家派在媒體發展上的一個妥協之舉，至少法律保障了國家元首對國家廣電事業的控制，但同時也賦予廣電公司在制定集團發展方針和組織經營管理上有一個較為靈活與多元的協商空間。烏克蘭第一電視臺記者對於電視臺國家化就一直抱持反對的態度，這次電視臺的內部矛盾開始公開化了。烏克蘭媒體記者的言論標準一般都是依據美國媒體發展的現狀而定，這些記者經常接受美國媒體組織的支援，經常到美國學習，這使得烏克蘭媒體基層與中層的記者編輯的思想是與高層和政府的思想完全不統一的，現在發生在烏克蘭的混亂只是烏克蘭領導失策的一次集中體驗。
反對派總統候選人尤先科的顧問團中，一名音樂製作人瓦卡爾丘克向烏克蘭記者心戰喊話：“我想呼籲每一位有媒體接近權的記者，當你在說什么或寫什么的時候，請捫心自問，不要用話語隱藏自己的職業道德和工作，現在不是談工作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處在社會國家的罷工期，我們誰也不能正常工作。記者必須與人民站在一起，請與人民站在一起，就如同我的音樂工作夥伴，和許多其他人一樣，請你們發揮勇敢精神捍衛人民的利益，因為你們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人，全世界都在看你們的表現。” 瓦卡爾丘克的呼籲似乎與罷工記者前後呼應。
反對派媒體的代表就是第五頻道，第五頻道為了支援尤先科，已經與政府當局的關係瀕臨崩潰。第五頻道的25日報導指出，俄羅斯特種部隊已抵達烏克蘭首都基輔。後來烏克蘭內務部社會資訊局官員否認了這一則報導，並要求媒體不要散佈不實的訊息，以免誤導大眾認為烏克蘭即將進入暴動，內務部斥責傳媒增加社會不安的動盪情緒。即將卸任總統庫奇馬指責第五頻道的報導試圖改變政局為反對派提供談判籌碼。
事實上，總統和內務部指責媒體的報導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在烏克蘭的政治走向上，媒體比政府還要著急走西方路線，媒體人認為媒體事業發展必須要經歷西方市場自由化的道路，而烏政府為避免失去對傳媒的經營控制權，只能對媒體做出部分的妥協，例如國家廣電集團的國公合營共管的經營體制以及國商並存的傳播雙軌制體系。第五頻道是支援反對派總統候選人尤先科的自由派傳媒，這樣該電視臺就會從美國在烏克蘭的跨國公司獲得大量商業廣告的播放權。烏克蘭媒體在發展過程中失去了自身的特色，反對派媒體在選舉之前塑造反對派有絕對實力贏得選舉的印象，這樣即使反對派輸掉選舉，也會獲得執政黨的其他妥協。媒體為獲得自身商業利益和影響政局的影響力，卻儼然已成為烏克蘭政治鬥爭的工具。
三、吉爾吉斯國家意識顯現危機
據筆者的觀察，發生在這三個國家的問題這基本上都屬於經濟都普遍不好，失業人口過高，這使得反對派很容易找到進行遊行的人員。另外美國對於這三個國家都是首先是採用利用國際組織的常設機構進行滲透，然後再親自派人員到該國家進行符合美國利益的活動。此時，這三個國家在面臨騷亂時，該國媒體都普遍參用一種親西的態度，筆者在俄羅斯留學時曾經與這些國家的很多記者有過交流，發現這些國家的重要記者基本上都有到美國或者西方國家學習的經驗，而且到這些國家基本上都是免費的，這些記者回來之後都對美國的民主自由的思想精神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對於前蘇聯以及後來的俄羅斯某些作為都產生了深惡痛絕的感覺。
美國駐吉爾吉斯大使斯蒂芬·揚在向美國國會提交的關於該國議會選舉期間局勢的報告中表明，美國在吉爾吉斯議會選舉期間用於推動各項“民主”和支持反對派候選人的活動方面已經花費500萬元，報告還呼籲美國政府在支持吉反對派方面再撥款2500萬美元。在這裏試想如果俄羅斯政府也開始用更多的資金來支持吉爾吉斯那會如何？而且俄羅斯一定已經這樣做了，但問題在於俄羅斯並不會用金錢來支持反對派，在金錢進入現政府手中，現政府就一定會用這些錢來維持舊政府中弊病，民眾一定會對此更加感到反感，這使得美國可以用很小部分的錢就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俄羅斯只能作費力不討好缺乏戰略的投資。
吉爾吉斯的媒體在選舉前
筆者認為相較於烏克蘭與格魯吉亞，吉爾吉斯整個處於比較不同的情境，首先在這個國家俄羅斯與中國在政治與經濟上對於該國的影響是非常大的，而西方國家當中只有土耳其有著較強的影響力。2001年筆者曾經到比什凱克參訪半個月，該城市的民眾給人的印象基本上是：這是一個非常平和的城市，但該城市的失業人口確實太多，首都幾乎沒有工廠是開工的，而該城市新建的建築基本上都是國際組織的駐地、西方國家的聯絡處或者供外國人住宿的旅館，因為整個首都最大的比什凱克飯店的服務水平僅相當於中國的企業招待所，只是該飯店的面積比較大而已，其他的飯店硬體與軟體的水準則更低。
吉爾吉斯國家對於媒體的培養是完全失調的，吉爾吉斯的大部分記者在大學畢業之後都會到國外進行免費的培訓，而這些記者並沒有建立符合吉爾吉斯國家利益的新聞觀，在吉爾吉斯報紙的銷售量也是非常少的，在首都民眾主要看的就是《比什凱克晚報》，但該報的新刷水平以及新聞事件報導基本上與莫斯科的社區報紙水平差不多，在中國只相當於大學校報的水平，試想這樣的媒體發展水平如何能夠支撐一個國家的發展，所以當地民眾更多的是接觸國際組織以及土耳其、美國、德國所派發的英文俄文免費雜誌，這樣一個低水平的政府如何能夠支撐一個處於非常重要戰略位置的國家。吉爾吉斯的鄰國塔吉克斯坦儘管政府的執政能力非常的低。
參考資料
吳非、胡逢瑛，《烏傳媒在大選中分裂》，香港《大公報》，傳媒睇傳媒專欄，
吳非、胡逢瑛，《國家意識薄弱吉國變天》，香港《大公報》傳媒睇傳媒專欄，
http://www.novy.tv/ru/reporter/vybory/2004/11/241156.html
http://www.volia.com/news/ru/politics/
http://news.pravda.ru/abroad/
http://www.zavtra.com.ua/news/1/13256/
http://www.strana.ru/print/23394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