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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courel之認知社會學論述對Garfinkel理論之補充與修正  

陳迪暉

清華大學社會學碩士、南開技術學院通識中心講師

 

 Cicourel的認知社會學研究重心是在語言和意義如何構成、組合、再現每日生活,而使用詮釋程序(interpretive procedure)一詞統稱現象學與Garfinkel的俗民方法論對於語言學習、記憶與注意、訊息的一般概念研究,並以互動能力取代角色理論的用詞,以說明認知過程、脈絡、解說字彙(accounting vocabularies)等更廣泛的概念,以此為基礎,Cicourel重新檢視了地位、角色、規範和社會互動的意義,為每日生活的社會過程之結構的、制度的特徵提供更明確的基礎。在研究方法上,Cicourel認為任何行動者的觀點必須涵蓋研究者和行動者試圖與田野和日常生活交涉的過程,而不是從社會結構中抽離,因此,研究者的行動者模式建立在對於行動者與觀察者共同的詮釋程序上。

Cicourel強調人們在日常生活中互動、詮釋以及認知過程所扮演的重要性,因為Cicourel認識到日常生活中的成員藉由互動過程可以知道很多事,在這個互動過程之中,行動者賦予所欲描述或解釋之事物意義,但這個詮釋過程是在一個共同架構下產生的,如此,行動者很少去懷疑,假定行動者能接收對話時的所有細節。詮釋程序對於Cicourel來說,其重要性在於能使行動者主動與規範連結,並幫助行動者做判斷,且能控制適當的地位和角色,因此只有認知首先存在,地位、角色以及規範才會出現。

Cicourel這種強調詮釋過程、認知與互動在日常生活中的優位性完全相異於結構功能論所認為的人行動的被動性,而和Garfinkel的俗民方法論有著相似的理論內涵,但實際上,Cicourel的認知社會學雖然類似於Garfinkel的俗民方法論,但卻是在Garfinkel的俗民方法論的基礎上做出延伸補充並對之修正的結果。

Cicourel的認知社會學和Garfinkel的俗民方法論同屬於微觀社會學的範疇,但Cicourel把認知供奉出來,對Garfinkel的俗民方法論做進一步的延伸,留給人較大的空間,所以對Cicourel來說社會結構如果存在,也只是一種sense of structure但這樣的做法,使Cicourel容易走向唯心論。Cicourel也將俗民方法論發展的焦點集中在衍生傳遞的語言學,並指出其在語言和意義問題方面的探討,所以Cicourel比俗民方法論更強調語言學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雖然語言學和俗民方法論對日常生活中意義的觀點不同,但均以生產言詞的敘述說明為出發點。

Cicourel對俗民方法論最大的補充與修正端在日常生活中的詮釋認知過程,並把語言學的理論當成是補充修正俗民方法論的工具。在論及詮釋程序的幾項特質時,除了「等等的假設」、「正常形式」、「talk itself as reflexive」、「描述的字彙為索引的表述」與俗民方法論具有共同的看法外,Cicourel也加入了現象學式的觀點「相互性」以及「過去和將來的發生」等特質。俗民方法論者指出背景期望、成員實作、詮釋過程使表面規則一致或具有社會意義的必須性,但Cicourel所強調的generative semantics超過由字詞或句法結構的語意衍生部份,所以不能只靠規範就能將意義分派至客體或事件,還需要詮釋程序和認知才可能完成,所以和俗民方法論者不同,Cicourel將詮釋程序視為社會學認知要素,超出心理學過程,但卻一定包含了心理學過程。對Cicourel的認知社會學來說,詮釋程序對行動者分派無限可能的意義至社會,起著指導的作用。

俗民方法論假設認知和思想是理解語言學的一種能力資格,只是採取說者和聽者間不同的模式來說明。俗民方法論者試圖把言詞的生產定位在互動的場景下,使言詞生產成為參與者的主題和資源,而Cicourel則採取可見的、語言學的記憶組織以及對人工智慧的研究,提供一個更普遍的架構來檢驗語言議題。此外,Cicourel也試圖由認知、資訊過程、資訊普及的架構下談俗民方法論的概念。Cicourel以語言學來呈現俗民方法論對意義問題觀點,在基本立場上,加入語言學所採用的語言正式形式的論證在俗民方法論認為言和行是瞭解日常生活索引式的顯示;在使用方法上,把語言學採取造句法進行語意分析的方式加入俗民方法論所採取衍生語意法進行背景解釋之中。

因為俗民方法論是在記憶、實作的論證以及說話三者間,產生具情境的、自我組織以及反省性的互動,所以Cicourel加入一種屬於規範性建構的語意學,可由造句法和音韻學來建構此標準,並和認知的反應、言詞被產生及理解的場景分離開來,也就是能把直觀的預設降至最低,因而不受背景的限制。

Cicourel這種把認知供奉出來,並把語意學分析置入互動、詮釋、認知過程中的作法,確實為俗民方法論在詮釋認知的論點上發揮補充與修正的作用,但如此的做法卻使Cicourel容易掉入走向唯心論的陷阱。雖然Cicourel如此對俗民方法的補充與修正,並沒有使自己的認知社會學和俗民方法論一樣跳脫出微觀社會學的範鑄,但微觀社會學並不是不能在整個社會結構中產生全盤的瞭解,因為微觀社會學與鉅觀社會學的區分是美國社會學的問題,不等同於歐洲所談的agent與structure的問題。

Cicourel把語意分析置入俗民方法論對於行動者在日常生活詮釋過程中的作法,呼應了現象社會學者Schutz所認為的society is life world的提法,而和那種冰冷的結構功能論者有所區別,更加肯定了社會中日常生活世界才是研究重點的優位性,與結構功能論或衝突論比較起來,更給了人行動的自由空間,因為Cicourel認為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的認知是暫時的,是隨著時空不斷改變的,這和結構功能論者對於人認知的意像有著很大的不同之處。

Cicourel這種把語意分析置入俗民方法論對於詮釋過程中的作法,也證成了從西方看來語言是被建構的提法,同時Cicourel這種語意分析使用的重要性在於理解行動者如何將其身處環境例行化、常態化,並對其加以詮釋。傳統的社會學家認為行動者有能力去分派意義,是假定行動者已經內化規範或態度的條件之下,所以傳統的社會學家與社會理論從未解釋何者為適當的,也未考慮脈絡限制的問題,而Cicourel這種把語意分析加入俗民方法論的補充及修正方法,使他能夠去問什麼是行動者假定的everyone knows,而此種Cicourel的概念也就是normal form行為的主要成分。

Cicourel這種把語意分析加入俗民方法論的詮釋程序中的作法,使得此種詮釋程序提供了一個詮釋的共同架構,使得人能分類相關的脈絡,規範和規則能正當化人們的行動,找出一連串相關的行動,而可以建構出一個符合他人需求或讓他人滿意的詮釋,使我們理解日常生活總是會產生一些基本的規範,而這些規則是建立在成員假定所知相同,以及對每日生活視為理所當然的態度上。

Cicourel透過語意分析在日常生活中互動詮釋過程的了解,更可彰顯出日常生活中溝通的普遍理論並不僅侷限在傳統的口頭語言,也就是不僅依照句法組成的語言,還是有超乎這種表達的其他溝通方式同時產生,這種補充與修正證成了象徵互動論對象徵的解釋以及象徵在日常生活互動中的優位性。雖然Cicourel把語意學的分析置入日常生活的互動詮釋過程中,但不同於語言學承認一種以生物基礎為準的語言普同性,Cicourel認為並非透過生物性本能地建構出語言的普同性,事實上是由專家強加建構成規範性語言的,所以語言普同性是文化的產物,這種提法又證成了社會建構論者的論點。

總之,由Cicourel對Garfinkel的俗民方法論補充修正的內容以及在社會學上的特殊意義來看,至少是可以被肯定的,雖然Cicourel把認知供奉出來的作法容易落入唯心論的傾向,但把語意分析置入日常生活中認知、互動及詮釋的作法,將使屬於微觀社會學範疇的認知社會學包涵了更廣泛的面向,而且部份的也證成了文化建構論或結構功能論等鉅觀理論的觀點,也呼應了Levi-Strauss關於語言結構的提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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